“以后还是别叫他了。”
对重云不满意的人众多。
叶重云不清楚,也不在乎,他依旧独来独往。
只是时晖远比他们要看得明白,他安抚着大家愤怒的情绪,也去找叶重云陈述利弊。
“白帝大人,您也生于上界,莫非您忍心看着上界崩塌?“时晖苦口婆心,“只是牺牲一个没有开化的新生世界而已,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重云眸光冷淡:“兴衰是天理,我自以寻常心看待,况且上界在呈现崩塌之势的开始,你们不曾谋算,仍旧大肆掠夺上界灵气,到了如今的地步,弥补已然来不及,便想着去掠夺别人的家园?”
时晖急切:“兴衰是天理,那弱肉强食就不是天理了?不如上界强大,被上界掠夺也是天理!”
重云:“天道生出万千世界时,不是这般想法。”
和重云谈不拢,时晖也一改谦卑的姿态,和重云争论起来:“天道?天道是否还存在都不可知,要是天道看不下去我们的做法,大可以亲自阻拦!”
以前就是因为顾忌着天道,才会按捺着不对下界动手,可一直忍一直忍,上界都要支撑不住了,还忍什么忍?
“大人独坐高台,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时晖做了那么久的上界之首,除了重云,谁敢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时晖气冲冲地从重云的竹楼离开。
重云走到屋外,目送时晖远去。
玉雪山的雪又飘飞起来,悉悉索索落到了重云的肩上,赖着不肯走。
重云在原地立了许久,才转身回了自己的竹楼。
……
上界需要下界的灵气,却也看不上下界的地盘,而要抢走灵气,就要拿走贮藏着灵气的灵脉,灵脉是山川湖泽,想要取走也非容易之事,上界也需要细细筹谋才行。
而在上界还未落定要如何行动,新生的世界就先出了问题。
那个孱弱的世界,爆发了疫病。
没有修行者,没有医术,每天都有人死去。
上界高高坐起,冷眼观望。
“最好是人都死干净,死干净了也不需要我们费工夫了。”有人这么说道。
时晖听到,还是出声斥责了一番,叫不许再这样说。
只不过,嘴上再不说,也改变不了上界众人在等着人死绝的事实。
而在这时,重云悄无声息合上了玉雪山上竹楼的门,去了下界。
他直奔疫病最为严重的地方,在一片绝望凄苦中降临。
下界中人第一次见到重云,纷纷称他是神仙。
神仙下凡来替他们治病,来救他们了。
“碗里黑乎乎的汤汁,叫做药,吃了药,病就会好。”
重云去了下界,教给了那里的人们,什么是药,什么是医。
“仙人, 今日的功课我已经做完了。”一个小姑娘捧着竹简,去请叶重云检查。
“好。”重云温声,“你先去忙。”
小姑娘放下竹简,应了一声, 便去外边帮忙了。
重云欣慰地看着小姑娘加入忙碌的熬药大队, 过了一会才收回目光。
这小姑娘名为桑月, 是他来到下界救治的第一个凡人,桑月的家人都因疫病而暴毙, 唯独剩下了桑月,重云救了桑月的性命后,桑月便留在了重云身边。
重云与上界中其他人不同,他不需要人服侍, 自然不会将桑月看作自己的婢女,带着桑月四处行医救人, 桑月自己也勤快帮忙,重云就想着干脆教授桑月医术。
他没有带过孩子,不会养孩子, 也不知自己做得对不对, 全靠桑月自觉了。
如今他的落脚地是在一个山脚下的镇甸,镇子上有很多染了疫病的人, 他来到此地后, 便开始施药救人。
染上疫病的多是老人和幼童,青壮年倒是染病的少,重云组织了镇子里的青壮年一块儿,先是将染病的病人一一隔离, 又进山采了许多草药,支了许多口锅熬药。
大锅熬的药是用于洒扫, 小锅熬的药则是给人喝的。
下界才诞生不久,还没有演变出医术,重云要是不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也许会将大半个下界都吞噬,好好的人间成为炼狱。
重云检查了桑月的功课,小姑娘聪慧,学习也刻苦,布置给她的功课都做得很好,极少出错。
是个好苗子。
重云放下竹简,站起身来走向外面。
一出去就是浓烈的苦药味道扑鼻而来,这药几乎不分白天黑夜地熬煮,快将整个镇子都给腌入味了,唯独重云的身上丝毫未曾沾染,还流出淡淡的雪香。
“仙人。”
“见过仙人。”
“仙人好。”
人们见了重云,都纷纷暂停了一下手里的活儿,同重云问好。
重云也一一颔首回应。
他一路向外走,去寻了这个镇子的里正。
里正先前也染了疫病,吃了重云的药后已然大好,见重云亲自登门受宠若惊。
“仙人怎么亲自来我这里了?有什么事直接叫我过去便是。”里正连忙将家里最好的椅子搬来给重云。
“不过几步路,我随便走走就到了,你的病虽痊愈,身体却还不大好,合该多休息。”重云探手,“我先替你把个脉。”
里正伸出手,又是好一通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