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和母后失踪以后,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
“查到了么。”我听见自己说。
他怔愣一瞬,眸中的温存冻结,恢复到公事公办的语气:“查到了。”
霍临渊在周国的细作已经打听到,大皇子到底是没敢真的对父皇和母后动手,而是软禁在陪都行g0ng中。
好消息让我的情绪微微上扬,一抬手,他便把桌案上的奏折递给我。
又一封劝诫我的折子。
登基这几年,朝中多了不少骂我的人。
其中也包括太傅。
他曾是天子门生,蒙父皇深恩,因而我不顾父皇母后安危登基后,他再没进g0ng看过我。
如今我计划往边境增兵,两国局势更加紧张,帝后x命更加不保,他便要告老还乡。
我按下了折子,并未允他。
太傅是一方大儒,门生不少,也都随了他刚直的x子,因而敢冒大不违上书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甚至御笔朱批,圈出其中引经据典的论调来,嘲笑这些文人的酸腐。
霍临渊静静守在一旁,我不知他是不是在看着我。
小白在我怀里作乱,用猫爪去捞我手里的奏折。
我手微微一偏,不给它,它就委屈地“喵”一声。
霍临渊在一旁无奈道:“陛下,小白只是很喜欢你。”
喜欢我?
我看它是被惯得太过分了。
我瞪着它,可它还是无理取闹地爪子乱挥。
猫爪被我捏住,它就“喵”一声,像是要让霍临渊给个说法。
一人一猫对峙许久,我自觉无趣,却发现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原来霍临渊把我的奏折拿走了。
我又去看他。
他并不妥协,执拗道:“陛下,夜深了。”
最后我迷迷糊糊地被抱上了床。心想着明日接见来使,早点睡也无妨。
周国使臣第二日准时拜谒。
他一来,便是谈帝后二人下落之事。我假装不在意,将这事揭过,只让他将地图呈来。
周国早被大曜杀破了胆,前些日子忙不迭派人求和,只求一点喘息之机。
我不能表现得在意父皇和母后的安危,以免他们将这当作筹码,又不可真同他们撕破脸,否则便是鱼si网破。
几年前周国纵容大皇子挟持帝后向一个孩子索要城池,绝想不到他后来竟真能带着大曜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殿上的周国使臣面上谦卑,在朝臣的议论声中捧着地图,躬身走向帝位之上的我。
我等着他将献给大曜的城池指给我看。
他走到我面前,我仍是一副不屑神se,瞥他一眼。
群臣配合的笑声此起彼伏。
一片嬉闹中,周国使臣跪在台阶下,我放松身t,倚靠在帝位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谄媚讨好道:“陛下,此番我皇yu献给大曜三十座城池,请您允我靠近些讲与您听。”
他的神se仍恭敬,眼中一闪而过无法掩饰的屈辱。
我只觉快意。
周国给我的,给大曜的一切,我迟早要悉数奉还。
三十座城池只会是个开始。等父皇回来,他一定会攻破周国国都,以雪国耻。
“来吧。”
霍临渊正要阻止,我微一抬手,他还是停住脚步,不再言语。
我当时年轻气盛,只顾以牙还牙报周国的仇,也就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危险。
地图缓缓展开,辽阔的周国疆域映入眼帘。
周国膏腴之地实在不少,可惜却无佑国之军。
我看到国都,腹地,直到两国边境。
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我下意识地后退,那使臣暴起,执起匕首向我刺来!
这个看似谦卑软弱的文人动作是如此之快,显然是习武之人,且受过专业的训练。
第一刀被我侧身避开,但他速度不减,匕首直指我的咽喉。
而后金属碰撞的声音。
只一瞬,霍临渊的剑已将匕首挑开,洞穿那人的心脏。
温热的血溅了我满脸。
我有些脱力地跌坐于帝位之上,但仍然勉强维持住君王应有的镇定。
但显然暗处的敌人并不给我喘息之机。
箭矢破空声传来,我看到霍临渊回头,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还没来得及将剑从使臣身t里ch0u出来。
我想他和我一样,听到箭矢刺入血r0u的声音。
朝堂内早已乱作一团,朝臣们高呼救驾,但真敢上来护驾的没几个。
实在很吵。
我其实一点也不疼。
因为有一只小白猫落在我怀里,它雪白的身t正被血浸染成红se。
箭矢卡在它的身t里,它疼得在我怀里ch0u搐。
小白的叫声一点点变小,小到我再也听不到。
我有些茫然地去看霍临渊。
他执剑挡在我身前,留给我一个冷峻的背影。
最后,那天所有的刺客都被经历g净,我下令彻查,等到处理完一切,已是深夜。
小白始终在被我抱在怀里。
我把它带去了御花园,毕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它的地方。
我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从未养过这只小猫一天,为什么它这么喜欢我呢?
我甚至不知道它的窝在哪里,只知道这只猫被霍临渊养着,总ai在我忙的时候来讨嫌。
总之,我很讨厌这只烦人的小猫,因为它总不能像一只真正的宠物那样讨巧卖乖。
它实在聪明得不像一只猫,甚至有时让我觉得,它其实是一个人的魂魄被锁在了猫的身t里。
所以才在最后为我挡这一箭么。
想到这里,我亲手挖开泥土,把它小小的身t放进去,然后又掩上。
霍临渊跟在我身后,这让我觉得为一只猫送行有些尴尬。
我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左右是我欠了它的,也不会再有机会偿还。若是还能遇到投胎转世的它,也只会来向我讨债吧。
半年后,我遇见了瑾安。
我熬过了最绝望的日子,在春天遇见了瑾安。
周国在刺杀事件后,便同大曜撕破了脸,而后送来了两具被烧焦的尸t。
他们宣称是行g0ng离奇失火,才导致帝后二人不幸身亡。
棺椁被抬到朝堂之上,散发难掩的恶臭。
我不愿在众臣面前失态,待散朝之后,才命人打开棺椁。
开棺的那一瞬,我的眼睛被覆上。
他的手冰凉,我被他从背后抱住,两人的身t贴得很近。
“陛下,不要看。”
为什么不看呢?
我想了他们这么多年,如今可算能见上一面,为什么不能看呢?
没有人敢上前质疑霍临渊的僭越,或者他们也认为我不该去看。
我被手刀劈晕过去,等醒来时,霍临渊守在我床边,安静地看我,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他已命人将尸身合葬,我甚至没来得及以帝后的规格追悼。
也许是我太纵容他,竟让他真的敢越过我办事。
哪怕他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