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求父亲允许我跟着上京拜年的叔伯返回尤氏祖籍温州,到达温州后虚报年岁去参加女官征试,在隔年顺利进榜,用自己的盘缠返京,瞒着父亲直接入宫。
在当时被视为骇俗的女子入仕,官员们舍不得自家千金入宫吃苦,文萱院多是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
当朝臣意识到女官是将无法成为秀女的女儿送到帝王面前仅剩的管道时,父亲找到在宫中当差数月的我。
“尤茵,将这份递补资料送出去。”
我展开卷宗,上头的名字毫无意外写着尤卉。
“父亲,我不能…”
啪——
脸上的麻木,让我脑里一片空白。
“为父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答应,这是为了家族,你该以大局为重,你欺骗父母私自入仕这事,为父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让你做点事情还想违抗父命?”
“要是做不到,你也别想继续待在宫里。”
父亲留下阴沉的威胁,转身离开,我捂着发热肿痛的右颊,靠着墙慢慢蹲坐在地。
“哎呀。”
一双官靴踩着落叶停在我面前,我抹着泪抬头。
“尤右相好狠的心,这样娇嫩的脸蛋也舍得下手。”
来人背着光,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耳垂上艳红剔透的耳珠吸引。
我骤然迎上高大的年轻男人跟阳光同样明亮炽热的双眸,被他的视线注视,有种晕乎的感觉。
“好漂亮的红珠……”
注意到我因为午后格外刺眼的阳光眯起眼,他侧身为我挡下日光。
我才看清男人的面容深邃,不同于中原血统的轮廓,还有他因为我脱口而出的呢喃有些愕然的双眼。
“不是、小的失礼了,大人您听到的……”
他知道父亲打我耳光,表示父亲要我对文萱院公文动手脚的事已经曝光,我紧张的握紧手中的卷宗,脑中快速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请对方为父亲的计谋保密。
“别担心,你就按照尤立的话做,我替你送这份公文。”
“大人您为什么要纵容作假。”
面貌清丽的少女被他的话惊愣。
泪水湿润的双眼清澈的像是初生的牛犊,率直天真的眼神透露着纯粹的疑惑,最初的恐惧戒备已经被抛去天边,轻易地将信任交付给眼前连身份都不明白的男子。
这样单纯的孩子可得拿她怎么办?
男子忍不住发出低笑,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是尤茵。”
“原来是茵儿。”男子故意把我的名字读成婴儿,“你看,我们现在是认识的朋友了,这个当成我帮你的理由如何?”
“我不认识您啊?”
“你刚才不是喊我了吗?我是红珠。”
红珠再三保证不会害我,看着他轻挑嬉笑的模样,我莫名就是想要相信这位奇怪的侍郎大人。
将手里的卷宗替给红珠,我听见头顶带着无奈的叹息。
我仰起头,红珠的手又压在我的头顶上,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力度搓揉我的发顶。
事情很顺利,长姐借着薰香女官的伪造身份,得到程运亲睐,特例进宫为妃,一路成为尤夫人。
凭空生出寄养他乡的尤氏姑娘,以及天象司的凤凰卜象,先帝妃子摇身一变成为新帝皇后。
尤家终于出了皇后。
父亲再三叮嘱所有族人对外慎言,作为皇后母家,两位兄长的官职也被调升,不过却是调任远方驻守县城。
饯行的告别似乎成了永别的预告,短短几个月后,凤凰梦一夕崩落。
父亲右丞相被举发收贿,官位被废,尤府抄家,远行的兄长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