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悄然而至。
好巧不巧,向绥这时候来了例假,这次较之往常尤为凶猛,一边考试一边痛得死去活来。
向世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他每天忙着拓展新业务还来不及,宋南琴就更不必说,哪里有寻常母亲的样子,指不定正私会某位情人呢。还是佣人姐姐在考试的这叁日,每天早晨提前备好红糖生姜茶给她装到书包里,叮嘱她一定趁热喝。
对向绥来讲,她在乎的只有恩情,亲情在她记忆中只是没有温度的感情罢了,所谓父母于她不过空有生育之恩,却没有抚育之亲。
不过都不重要了。
还有半年不到她便成年,报生恩,还养情,她终将斩断牢笼,重见曙光。
思想至此,她忽觉小腹一阵痉挛,如尖刀入体肆意抽搅,反复扯弄,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真痛啊。
可她即使额渗豆珠,唇若银纸,却依然笑出声。
我伟岸的父亲,高贵的母亲,你自诩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贯会玩弄权术,又焉知身后站着的乃群臣而非黄雀。
马背上坐久了,也该尝尝失蹄的滋味了。
“绥绥,你没事吧?”黎书禾握住她的手,面露忧色。
“没事儿。”向绥回拍了两下她的手,随手抹去额角渗出的几滴细汗,轻轻笑了笑。
黎书禾叹口气,将保温瓶塞进她手里,随即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继续道:“对了,今天沉哲过生日,放学后请班里同学去酒楼吃饭,你去不去?”
“去吧,同学过生日,班长哪有不去的道理。”
“那我们等下考完试去买礼物。”
“好。”向绥笑着与黎书禾碰拳。
吃饭地点选在了来仪楼,是a市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酒楼,价格不菲,但沉哲父母都是开公司的,经济水平足够支撑他宴请整班同学。
班级学生都陆陆续续到达包厢。他们平白被请了一顿昂贵的饭菜,心里都有些不好意思,便都用心准备了生日礼物,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沉哲看到面前堆满了包装精致的礼物,憨憨的挠了挠寸头,颇有点地主家傻儿子的模样。
“谢谢礼物,你们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沉哲摆摆手叫大家敞开了肚皮吃,还说就咱们几十个人吃不穷我家,放心吧,惹得一众人忍俊不禁,一时间气氛热络不少。
饮足饭饱过后,就到了吹蜡烛唱生日歌的环节,巨层蛋糕被服务生小心的推上来,放在桌前的位置。
大家吵吵嚷嚷开始让寿星分蛋糕,沉哲刚分好,还没喘口气,忽然听见班里一位平时比较活跃的男同学出声,建议大家玩点有意思的聚会游戏。
“刘星宇,你想玩什么呀?”一个女同学忍不住询问。
刘星宇怪笑两声,语气中难掩兴奋:“当然是紧张又激烈的……真心话大冒险了!”
“嘁——”同学们一阵吁声,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新意的游戏。
“沉哲,你觉得怎么样?”刘星宇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转头看向寿星。
沉哲又是挠挠后脑勺,“我们好不容易考完期末,玩点游戏放松一下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东家主发话了,大家自然是没意见,纷纷点头同意,游戏就这么开展了起来。
班级一共40个人,而一副完整的扑克牌有54张,刘星宇按从小到大的顺序取了前40张牌一一下发,很快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张反面朝上的卡牌。
他打开手机上一个小程序,随机选取1—40的学号,抽到谁谁就是提问者。
“第一位发问人是……16号!”
16号是一名戴眼镜的女生,她推了推鼻梁上上的眼镜框,目光如炬,“方块3,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手持方块3牌的是个男生,听到自己被选中了,迟疑了一会,最终选择真心话。
“请问你做过最尴尬的一件事是什么?”
方块3清清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后才说:“高一的时候,有一次走得急,我在走廊转角处不小心撞到了年级部主任,撞到脸就算了,关键是还亲到了嘴……”
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恶寒,哆嗦着捋了捋胳膊,但又觉得那个画面有些好笑,脸上不由自主漫起笑意。
在场的同学们都哄笑起来,大概因为那个年级主任是个男老师,一把年纪还总是很严肃,而一想到他居然跟一个男学生嘴对嘴接触就想笑的要命。
“接下来是,33号。”
……
一连几个人都选的真心话,大家听多了就有些兴致缺缺,刘星宇见状当即拍桌决定,下一个被抽中学号的人必须完成大冒险。
“4……呃…40号。”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班里一共40名学生,40是最末尾的学号,但他并不代表成绩最末,而是因为这个人是插班生,也就是副班长傅洵。
傅洵捏着扑克卡牌的手利落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而后稳稳抓住,听到自己的学号也只是轻笑一声,看向刘星宇。
“还有我的事呢,嗯……就黑桃j吧。”
刘星宇嘿嘿一笑,“既然抽到了副班,那我就说点刺激的任务,请你随意说出一张扑克牌,并与ta亲吻叁秒。”
房间内顿时躁动起来,但随着没人亮牌承认,又一时间陷入静默,大家大眼瞪小眼,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没人是黑桃j吗?”
“可能不想跟男生亲嘴吧,估计是个男的。”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女生就巴不得跟男生亲嘴了?麻烦说话前过过脑子,谢谢。”
“但他可是傅洵诶,好帅好优秀的男神……可恶啊为什么我没抽到黑桃j!”
黎书禾紧张的抿了抿唇,眼睛不住的瞟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向绥,犹豫了一会,刚想开口建议刘星宇换个任务,就看见向绥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卷起一阵冷飕飕的凉风。
“是我。”扑克牌早已被攥出几条突兀的折痕,向绥走到傅洵面前站定,抬手随意将皱皱巴巴的纸片丢到他脚边,像是对待什么无足轻重的垃圾一样。
气氛一时陷入冷寂,每个人都不由的屏住呼吸。
傅洵却像看不见她这幅模样似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步步朝她俯身靠近。
许多情绪纷繁复杂,交织杂糅在一起,难以理清,向绥描述不清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也许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也许被那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诧。胸腔正源源不断激荡起复杂的莫可名状的心绪,但她知道这绝不是欣喜。
咫尺之距,呼吸交缠。
两人鼻尖即将相触之时,傅洵停住了。
她从来不与人亲吻,他又不是不知道。
向绥眼神几欲冒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仿佛快要咬出血来。
她没有推开他,但这并不代表同意,两人甚至都能想到如果傅洵吻了上去,会有怎样恐怖的后果。
傅洵没有再靠近半分,缓慢向后拉开了距离,抬手轻轻钳住她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便解救了可怜的嘴唇。
向绥如同被钉在原地,脚底忽然失了力气一般粘黏地面,动弹不得,但眸子依然死死瞪着他,冰冷视线中掺杂着少许倔强,让人忍不住长久凝视。
除了烦躁,还有一种莫名的郁气,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傅洵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闲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