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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师与司业(14 / 17)

直直撞在栏杆上。

尘尽被一声轻响惊醒,眯了眼,嫌弃地掸了掸肩——季秋鹗霎时愤然,什么毛病!谁惯的她!

正想发作,却听她含糊道,“你不是我未婚夫婿吗?都是换过庚帖的交情了,好好一个国公世子,不要妄自菲薄。”

“虽然要你做我的夫君,”尘尽掖了掖鬓角,仿佛很正经,“这种事还是太为难我了。”

整十二年的交情!青梅竹马,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朝府在从善坊第三街,这里大多为望门庶族所居,同一条街上,另一端就是声名煊赫的魏国公府,占地极大,豪气万千地横贯其中。

这种抉择不能说不奇怪,魏国公府分明有更好的坊巷可居,却还是要盘踞此地,颇有一些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这样显赫的郡望贵胄,在这一片不见经传的庶族中便格外冒尖。

而魏国公唯一的嫡子,季秋鹗,更是鹤立j群的那只鹤、落难乡野的真凤凰。

厅堂还有另一张椅子,季秋鹗没坐,很警惕地往窗边倚了,一截手臂横在窗缘,势要和她保持一个妥帖的距离。

尘尽真有些郁闷,十二年的交情,抵不过一句轻飘飘的口谕吗?以前多么亲密无间,如今见了她就像米耗子见了猫,嘴角虽带着笑,人却生分了。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季秋鹗牵了牵唇角,大约是个要发怒的前兆。按他的坏脾气,就算她要托词伶俐的玩笑话,也已然算得上极不客气的冲犯,不把机锋打回去,他是不肯罢休的。

不过面对尘尽,眉梢的怒容只是忽起一瞬,又渐渐消减了。

他摊开手,痛快地承认,“确实为难你了。”

尘尽没想到他认输得如此果断,被噎了一下,“……要说脸的话,确实。”

季秋鹗哼了声,竟然应下了。

要说相貌,他其实也不差,可倘若要和那位相较,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

一时无话,左看看右看看,香炉里燃着一锭掺了琥珀的青麟髓,到处都呈现出一种jg细严谨的况味。

抬手掩了掩滚烫的耳朵,到了这时候,才有莫大的羞耻涌上心头。

他略顿了顿,横起手掌,往喉口轻轻一割,“他不会找个理由把我杀了吧?”

半夜翻进nv孩子的闺阁,不是不羞,只是有要紧的约定在身,不得不来。

这个年岁的小子大多开了情窍,仿佛有一弯不甚明亮的弦月落在心口,隐隐约约,照着nv孩儿心里无处可藏的小鹿,自然水到渠成。

他说“有违圣贤”,尘尽却听岔了,说“有尾生鲜”,转瞬间,季秋鹗便没了殷忧:她原来还没开窍呢。

十七岁了,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换过了庚帖,还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

“他杀你做什么?”尘尽忽地坐直了,“你在他脸上画了王八?”

皱紧眉头,想不通其中道理,“我熟读——嗯,被夫子b着读了本朝律典,条条桩桩都很清楚,没说不能在郁清莲脸上画乌gui。”

说完,尘尽终于从窝着的圈椅里站起身来,慢步向前,从衣袖里伸出一段手腕,作势要去拍他的肩膀,又信誓旦旦道,“我罩着你。”

季秋鹗错开身,从容地避开手掌落下的位置,蹬着脚跟,轻燕般往后一撤。

他有的时候真是说不出话来,哀哀地心道:简直笨得无可救药!

季秋鹗不忍直视,于是调开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停在芙蓉鸟金h的羽毛上,依旧想要敲打她,“你就等着龙颜大怒吧!”

金栏杆折出一棱细细的光,横在她洁白的脸颊上,尘尽一愣,半晌回过神,这才想起郁清莲已经做了皇帝,难怪方才季秋鹗要叫“郁宣”,是为了避讳天子。

“宣”,是郁清莲做藩王时的封号,他去岁获封北地,还没等到离京就藩,大军便已直b御城而来了。

她不仅开始思量,做了皇帝,是不是就不能处处如她所愿了?她还当他是冷g0ng里的小皇子。

在皇帝脸上画王八这种轻贱的事,此后自然不能再做,作为臣子的,绝不能堕了天子宾服四海的威德。

季秋鹗觉得她像是回过味来了,心口一松,“我不是早跟你说过,郁清——郁宣是个什么人物?

他还在g0ng里做皇子时,祖父就评过他有过人才智,日后定有造化,没想到是化龙的造化,以前看他像一尾鳞,如今鱼越龙门,处处都要讨好他。

他举兵进g0ng那日,金殿里落了二十多颗脑袋,血一路淌到丹陛下去,吓得好几个大臣溺了k子,砖缝到现在都还擦不g净。”

自新帝践祚,京师确实有这样的传闻,暴雨般流窜在大街小巷,骇得人心惶惶。

在g0ng里召见朝歌之前,尘尽还觉得是讹传也说不定。

直到朝歌深夜被锦衣卫驾车送回府里,蒙了一身热汗,却连拭去都不敢,被nv眷拥簇着进了正堂,扶着桌案坐下时,双腿还在打着摆子。

如此一来,这宗流言便很可信了。

她向季秋鹗望去,只见他满面愁云惨淡,“只怕再过不久,你我的婚事也要作废。”

尘尽又愣了,郁清莲要做皇帝,自然要剪除太子党羽,魏国公和朝氏,一个举兵襄助新帝大计,是有功之身;一个是新帝母族,位望更是水涨船高。

两家结亲,是两年前便定下来的事,既妨碍不了朝堂上的清算,也于郁清莲无害,怎么会牵扯到她和季秋鹗?

她十四岁的时候还叫元徽音,为了避祸随兄远走并州,心里有一个很模糊的白月光。

不周是带发修行的僧人,和她相似的年纪,出身高门,自小除六yu濯七情,只待十七岁正式剃度。

徽音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呢,跟随兄长幽居,长了一根天生的反骨。总是翻过高高的墙头,踩着椿树跳进别院,很想捉弄他。

不周十七岁那年本来是要剃度的,剃度之时却有人敲门,敲得很急,隐约还有nv孩子的叫骂声。他手中绕着一串檀珠,垂着眼,请住持继续。

住持说他心不净,且等尘缘谢尽再来收他。不周坐在蒲团上,叹了一口气。

小僧尼将徽音迎进来,只见nv菩萨在不周面前走了一圈,叉着腰仰天大笑,转头就添了一大笔香油钱。他没有剃度了,重新养起了头发,从别院搬进山上带发修行,偶尔糊弄上门讨债的徽音。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元朔六年,北狄叩关。

大将军守国战si,一门六口si得只剩小儿子。

那段日子里徽音被哥哥关在家里,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好在徽音是个大是大非拎得很清的姑娘。又过了几天,不周放下檀珠还俗,连告别都没有,只在临走前给她留了一封诀别信。

战事持续了半年,北狄退到了漠北深处,军队从雁门出发,复从雁门而归。

谢小将军以身殉国,马革裹尸还,就葬在他们相遇的春山下,也算荣归故里。

没有我去烦他,他应该很高兴吧?徽音闷闷不乐地想,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还有闲心去看他。

还不等她彻底回味过来,元氏就被寻衅降罪。

那是很混乱的一年,哥哥不知所踪,徽音也没能免俗,被塞进g0ng掖做g0ngnv。起初徽音灰心丧气,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好在,她好像天生就有峰回路转的好运气。

进g0ng第一天就很巧合地被皇帝看上了,徽音做了g0ng里的贵人,又慢慢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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