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晓弗妄能够控制自己那时起,就有一颗石头悬在喜山心上,此时此刻,终于落下来了,喜山反而有一丝松一口气的感觉。
既然她刺了他,那么他也反刺回来,终于回到喜山能够理解的范畴当中了。
略微称得上意外的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秘法,弗妄将他们二人的身体感应连在了一起,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出了什么事,弗妄也会有损伤,相当于自己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喜山完全没有力气,徒劳地看着他,任凭他将自己抱在怀中,清理完身体,再将她抱起,就这样往前走。
逍遥宫人迹罕至,后山极为空旷,没有走向喜山此前走出的地道尽头,而是去到了另一个方向。
此地的宫殿属于上古遗迹,只不过年久失修,等到喜山在这里建立门派,才重新修缮起来。又因为她生性偏懒,等待徐鹤一复活的这些年昏昏欲睡,未曾完全探索,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地道。
地面还算干燥,很黑,一直向前,听得到脚步声在洞穴中回响。
喜山问他,“…要去哪?”
弗妄没有回答。
很奇怪的,明明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她并不意外弗妄会有反击,且因为将感官相连,她知道自己面临的不是死局,本身算是轻松,但她却觉得难受。
像有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心上,很堵,很压抑,排解不掉,这让喜山有些烦躁,皱起眉头。
她蜷在弗妄怀里,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又问了一次,“我们这是去哪?”
似乎咀嚼了一下前两个字,弗妄抿唇,张合,许久后突然问了句:“…恨我吗?”
喜山莫名抬起头,看他。
他自顾自补充着,“…恨我骗你。”
喜山反问他,“你想我恨你吗?”
慢慢看得到光了。
熹微的光线照射进地道,指示着前方即将到达出口,分明令喜山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但是奇怪的,她却感觉更加难受,心里堵得厉害。
只见弗妄短暂停滞在洞口处,用手拨开下垂的藤蔓,一步步走了出去。
越走,越有点熟悉。
阴雨天气,太阳藏在云中,阴沉沉的,飘渺的雾气之后,远远显出一户农舍,随着逐渐走进而愈发清晰,直到喜山想了起来。
之前她收拾东西带着黑链从逍遥宫奔逃,弗妄追上来,带走她藏身某处山洞,也毁掉了一座山体。
在毁掉的山体之后,依稀是个村落,有几户农家,徐鹤一带着她寄宿于其中一家。好书阅读请到:jiz a i1 6c o
临走之前,她大致看过村落的分布,其中有一户隔得极远,地处高位,看得到山脚下发生的事情,就是这里。
弗妄……住在这里?所以他毁掉山体以后,藏身于此,就一直看着徐鹤一守在她身边么?
喜山思绪翻涌间,弗妄推开门,走进房间,将喜山放在了床上。
她靠在床头,转头一看,这人放下她以后径直转身,拎着一水桶出去了。
……不怕她逃吗?
她披着衣服,也跟在弗妄身后,却在走到篱笆边沿之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出不去了。
喜山有些惊讶,不信,往上撞去,感觉自己像撞在墙上,前方无路。
她试图用轻功翻出篱笆,也被弹了回去,坐在了草地之上。
这农舍不算大,但也不小,够一家人正常生活,还隔出了一块种植作物的土地。
明明四周空旷,看得到外面的山水,甚至更远处其他活动的农夫,但喜山却被生生困在这里了。
她凝聚内力,试图突破这块无形的屏障,无果。
远远看到弗妄拎着一桶水,像是做着和尚例行的苦修功课,稳稳地走进篱笆。
喜山伸手按着他的领子,“这是怎么回事?”
水桶轻微摇晃,弗妄的手依旧很稳,不见一丝水溅落出来。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冷声说:“到现在,才开始忧虑吗?”
喜山愣了。
她表现出来的绝对是愤怒的样子,弗妄说的情绪,她明明藏在心底,不敢露怯,叫对方知晓了去。
他怎么知道的?
喜山张着嘴巴,微微动了动,松手。
渐渐抬起放于胸口,那里,一股酸涩、粘稠的郁结之感,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她说,“我这里,很难受,你知道为什么吗?”
弗妄冷冷勾起嘴角。
他拎着水桶,走到房间当中,擦着喜山的肩膀而过,把柴火生了起来。
喜山一个人呆在房间外面,再次看向这无形的屏障,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生火,不知道忙些什么,喜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发现了些什么,起身往房间走去。
水已经生起来了,接了满满的一个木桶,散发着热气,看起来是作沐浴之用。
久久不见他试水温,房门开启又关上,再次只剩喜山一人。
喜山见他一直没有回来,水温渐渐下去,试了试,最终自己脱去衣物,泡了进去。
浑身上下浸泡在热水当中,喜山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在水桶里展开四肢。
昏昏欲睡之间,有人在擦拭她的长发,喜山睁眼,看到弗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没有怪她自行沐浴,好像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帮她把长发擦干。
她仰起脸向后看,看到弗妄的下巴,鼻尖,紧实的胸口。
突然开口说。
“亲我。”
……心跳在加快。
咚隆咚隆,表情却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按着弗妄盘弄她头发的手,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情绪,对吗?”